“爸爸治疗期间的记录”
文字马老湿?排版
马老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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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/厨房里的拥抱
当爸爸告诉我,确诊的是肝癌的时候,我心中的那个按钮,就终于被按下了。
倒计时的按钮。
曾经无数次地预想,肝硬化的后期就是肝癌,也曾经无数次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好让自己有一个提前适应的过程。
然而,当这一切终于到来的时候,我却是那么地不知所措。
我也终于切身地理解了什么叫“胸口突然一疼”。
爸爸告诉我:“中期,肿块已经很大了,医生建议立即手术。”
我内心依旧恍惚,就像是思绪抽离出了肉体,飘在半空中,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躯壳逐渐下沉,最后消失不见。
看到我的慌乱,爸爸继续说:“这次治疗后,如果没啥作用,那就不治了。活到这个年龄,再治疗也没什么意义了。”
我飘忽的眼神甚至不敢多看爸爸一眼,只是告诉他,咱就好好遵医嘱治疗,其他的不要想。
爸爸给我讲了手术大概的过程,说这毕竟是肝癌,所以这种手术的理论康复概率很低。肝癌和肺癌一样,很难根治,所以多数情况下,术后康复概率不是太大。与其这样折腾浪费钱,不如就治疗一次,然后就不管了。
他宽慰我:“就这样吧。”
我知道爸爸是不想过多地消耗我和姐姐。
我和姐姐现在都背着各自的房贷,我自己也存不下什么钱,姐姐也还要全职在家带孩子,孩子现在也处在初中的关键时期。
对于爸爸患癌这件事,其实我们都是有预料的,毕竟之前主治医生强调最坏的结果就是“肝癌”。可谁曾想,就在大家都觉得病情稳定的时候,“癌症”这两个字就突然压了过来,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,直接扑面而来,不给你一丝喘息的机会。
一语成谶。
多年前,我问姐姐:“如果真的是癌症,那怎么办?”
姐姐坚定地说:“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疗,不留遗憾。”
去年姐姐帮爸妈买了低楼层的新房,她给我说:“老房子不能卖,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地去抵新房房款。万一有突发紧急情况,这栋老房子就是最后的希望。”
我无比佩服姐姐在这方面的魄力和决策力。
坦白来说,我对这个家是没有什么贡献的,父母年龄大了,家里的一些事情就基本听姐姐的,我只是在执行。
我觉得,自己无论是对爸爸,还是对妈妈,还有对姐姐,都是有很大的亏欠。
只是眼前这位饱经风霜的当事人,退休后还没怎么享受生活,就被命运夺去了所有。
爸爸一直强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,因为妈妈想得比较多,她知道后肯定承受不住。
爸爸说:“这件事也就只有你和你姐知道,记住,千万不要让你妈知道。”
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说:“一辈子也就这样了,你们都要照顾好自己呀。”
猛然间,我觉得爸爸不是在给我讲他自己生病的事情。
他是在向我道别。
我问:“爸,你身体现在疼不疼?”
他摇了摇头,说:“没啥感觉。”
我鼻子一酸,再问:“爸,你害怕么?”
他笑了笑,说:“这有啥怕的,生老病死嘛!”
我强忍着泪水,带着哭腔说:“可是我很怕。”
然后身体倾过去,搂住他,小声地抽泣。
印象中,这是我三十年来第一次搂着爸爸哭泣。
一边哭,一边说:“爸,我真的很害怕。”
印象中,这也是我三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爸爸流眼泪。
反倒是他一直在拍着我的后背,安慰我说:“没事没事,不要怕。”
我们俩站在原地,相拥,哭成泪人。
从小到大,爸爸都是我心中的超人,然而现在,超人累了,该休息了。
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扑簌扑簌地打在爸的衣服上,然后迅速地晕染开,像是父亲在包容着孩子的一切。
爸爸红着眼睛,依旧慈祥地看着他眼前这个无助的孩子。
是啊,我依旧是爸爸的孩子。
直到自己确诊了癌症,爸爸也依旧把我当作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。
我不停地抽泣,一边哭一边说:“爸,你放心,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,一定。”
爸爸抹着眼泪,说:“好了,咱也不要太大声,你妈该听到了。”
就这样,我坐回了客厅,爸爸躺回了卧室。
妈妈突然问我:“